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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4II专稿-我梦中的冰达坂

---四十多年前我参加维护新藏线上的架空明线纪实

本文作者老兵:余宁生/ba4ii

2021年我就要满七十岁了,可能是老了,近来在梦中经常梦见我还年轻,还在新藏线(新疆叶城至西藏阿里的公路线)上开车,梦见在冰达坂上给汽车修发动机,刮大小轴瓦;换发动机的气缸垫子;趴在汽车底下用喷灯给油底壳加热,发动汽车;在氧气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我还能用摇把快速摇动发动机,使其发动起来。开着大解放卡车,将物资、人员运输到目的地。经常做这样的梦,难道是老了,肺不行了(在阿里高原边防守卡时肺部受过伤,肺部有肺大泡,肺部功能只是普通人的一多半),可能睡眠时缺氧而经常做高原开车时的梦,还经常从梦中惊醒!我也回忆了一下,七十年代初,在那个火热的年代,我们每个高原兵都为能在中印边防线上保卫祖国、建设边防而自豪!感到无尚的光荣!我觉得有必要把那时的情况写出来,让我们永远记住把青春奉献给祖国边防的那个年代。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由北京军区架设连和沈阳军区架设连组成的高原施工部队,完成了从新疆叶城至西藏阿里一千四百多公里的高原架空明线立杆施工任务。在架空明线上随即开通了十二路载波电话电路,保障了新疆军区和南疆军区对阿里军分区的有线电话指挥通信。但是,这条高原线路建成不久,在我国三北(东北、华北、西北)地区的一些架空载波线路上,突然都发现了一些窃听装置。即在架空明线的线担上放置了太阳能电池板,在仿制的陶瓷绝缘子(隔电子)里,发现窃听发射装置。并在不远的山顶发现了太阳能电池板和无线转发器,可以直接将电话通信内容转发到境外。这说明敌方随时可以抄收我军有线电指挥通信的内容。为此,总参指示南疆军区立即派出有线电维护人员,查明在新建成的叶城至阿里架空线路上是否也存在有窃听器的情况。

南疆军区通信营受领任务后,要求我们无线电连,同时派出几名驾驶员配属有线电连上高原,参加架空明线的维护工作。我那时是150瓦电台台长,同时也是连队培养的一专多能报务员(所谓一专多能是:会收发电报、会开车、会维护电台、汽油发电机等设备。以应对北方邻国的突然袭击)。我一听说有上高原的任务,立马跑到连部向连队党支部提出申请,写了决心书,坚决要求参加这次任务。我的理由有三条,一是我是干部、党员,有艰难的任务一定要冲在前面;二是我开车上过高原并在阿里守过卡,适应高原缺氧环境;对新藏线也非常熟悉。另外在连队我驾驶技术最好,从来没有出过大小交通安全事故;三是我的有线和无线技术扎实,配合有线电连,开车、爬杆都没有问题。连队党支部很快给我了答复,要求我带领连队驾驶员:王应真、宋维军(两位都是69年入伍的战士)参加这次任务,并指示我,为了继续培训一专多能报务员,连队从71年入伍的报务员中抽调几名人员跟车上高原,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教授他们驾驶技术。他们是:王德华、刘大山、陈连生、张序成等。

高原架空明线维护队成立了,由南疆军区通信营张书堂副教导员带队,我们随机进入上高原出发的准备模式。我和小王、小宋从南疆军区后勤部车管处领出新嘎嘎的解放卡车,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因为我们连队原有的150瓦电台车底盘是长春第一批出厂的解放汽车,转向机立柱连轴承都没有装,打方向那叫一个累呀!这新解放卡车,方向盘可轻多了;加上是崭新的车,开着就是带劲!我们抓紧进行车辆的初驶保养,初驶新车时有要求,不能满载、不能超速,正好开始培养新驾驶员。他们几个一专多能报务员学习热情也非常高涨,对上高原执行任务也觉得非常光荣。我也尽可能多的教他们,除了驾驶技术,上高原多是跑单车,所以我尽量多教他们车辆维修保养的技术。三起子短路测试,就能完成汽车不充电故障的检修是我的绝活,也不保留了,全教会他们。最后,他们连调试气门间隙,调试点火时间,更换汽油泵,更换缸垫子都学会了;连刮大小轴瓦都略知一二。出发前,我还对三辆新解放做了适应高原的改装与配置。一是在打气泵缸头内加了金属垫子,增加了压缩比,使高海拔工况时打气气压可以高出大约3个气压,以保证刹车用气安全。二是更换了冬季专用的轻质机油和寒带差速器齿轮油;备足配件,每车都配了点火线圈、汽油泵、火花塞、气缸垫子、半轴、大小瓦若干。三是完成初驶保养,拆掉化油器的截速卡;重新加注黄油,紧固所有螺母。

新车初驶保养结束后,正好部队要出发了,根据张书堂副教导员(1955年入伍的老兵)的指示和安排,我们这三辆车每天运送人员、物资、给养,给在线路上工作的人员送饭、送水、送线路配件,晚上拉维护人员回驻地,车是没有停歇的时候。有线连的战士们都非常棒,上线杆速度很快,除了逐杆检查有没有窃听装置外,把所有隔电子都擦拭干净,使之一尘不染,保证载波线路通话质量。没有在高原线段时(叶城至泽普),工作进度非常快,没用多久就完成了低海拔线段的维护与检查任务。自此,我也熟练掌握了用脚扣爬杆,人手不足时,我也能干几个杆子(开始不行,经常从油炸线杆上滑落,好在只是轻伤)。其实,我也是好奇心,希望那个神秘的窃听装置由我找到,那多开心呀!施工队后来开始干泽普到库地段。再爬库地达坂(库地达坂的维吾尔语是:险恶的地方),进入高海拔地域,战士们高原反应开始强烈起来,很多战士因为高山反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头脑剧烈疼痛。工作进度慢下来,病员也多了起来。张副教导员急坏了,因为高原可施工时间短,入冬后再上杆维护困难会更多。他和我商量,希望能抓住入冬前的几个月,争取能干完1000多公里,到阿里的狮泉河。我根据目前的困难情况,提出建议:分组包段,三辆汽车,分成三个组,一个有线排为一组,即使病员多也影响不大(好在战士们慢慢适应了,高山反应也大大减轻了)。他同意了,这样我和小王、小宋的车就分开了,我们三人事实上行成了高原跑单车的状态。过去有个说法,没有8年驾龄,不允许上喀喇昆仑山。意思是没有8年驾龄不允许跑单车,只能跟着跑车队。我真有些担心,我们的驾龄都达不到8年,万一在路上抛锚或出现事故,无法相互照应。结果小王和小宋,以及实习驾驶员们都非常给力。几个月的任务完成下来,没有出现任何安全事故,国产解放牌汽车也非常给力,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故障。自从我们实现包组包段的方法后,施工进度大大加快。我们三辆车分别住在不同的兵站路段,分别保障各有线排的物资、人员运输任务的完成,每天晚上可以通过电杆上的联络勤务线路知道工程进展情况。

其实最艰苦的工作都是在冰达坂上,一路十几个达坂海拔都在5000公尺左右。山下是夏天,但在这海拔高的地方都是冬天。很多人没有见过6月雪,但高原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我们在6至8月的达坂上经常顶风冒雪工作。下雪是常事,雪地车就很难开,容易打滑,在达坂上,如果不小心就会滑到深渊下,会造成车毁人亡。虽然新架设的油炸线杆都是沿路架设,但是也有很多汽车盘山路边的线杆,是直线走向,坡度很陡,在陡坡的雪地里施工和搬运线杆,工作起来非常困难,大家咬紧牙关坚持。另外,氧气严重缺乏,杆子上有冰,很滑,不好上,几乎每天都有从杆子上滑落的伤员。为了保障时间进度,我是最好的替补,有时也会不小心从高处跌下,好在都是轻伤。从库地达坂到班公湖所有的冰达坂,都有我爬过的电线杆。我们每天都住在各个兵站,早上是我们汽车兵最繁忙的时刻。因为怕夜晚冻坏水箱、冻裂气缸体,每天都要把汽车散热水系放干净。早上发动汽车是大事,我和助理小陈(陈连生),每天早上先是打着喷灯,烧烤油底壳,大约5分钟后,再从兵站炊事班要一桶热水加注到汽车散热水系中。然后用喷灯烧烤汽车的进气歧管两分钟。我再摇动发动机手柄,启动发动机。有时还需要,卸下空气滤清器,将几滴汽油滴入化油器。总之,每日发动汽车是早饭前最重要的事情。我的助手陈连生力气没有我大,所以都是让他轻踩油门,我去摇动摇柄发动汽车,我俩一直配合很好,很快会把车发动着。往往当我们去吃早饭时,饭菜已经凉透了。不过,我们每天过的很充实,看到越来越快的工作进度也非常高兴。

高原确实是锻炼人的好地方,除了克服冰雪、寒冷,我还有意识的锻炼自己。比如施工需要沙土,我经常自己一个人装满一车,卸车也是我自己来完成。张副教导员发现后,老说我爱逞能!有的线杆需要更换,抗着沉重的线杆爬坡,每次也少不了我,有线兵战友都说余排长(他们不管我叫台长)最有力气。高原有个地方产土盐巴,我会抽空装满一车土盐巴送到山下的连队。边防线上流传着一段顺口溜:界山达坂撒过尿,班公湖里洗过澡,死人沟里睡过觉,神仙湾卡站过哨;这都是很可怕的事,也是边防军人认为这是军旅生涯最自豪的!我虽然没有在神仙湾站过哨,但我在比神仙湾还高的阿里前卡守过卡,也算圆满了。

其实我们除了每天繁忙的运输工作,还有很多乐趣和趣闻。一次实习驾驶员王德华在开车时,发现有一只狗,就对刘大山说,有一只藏族老乡家的狗,还有馒头吗?喂喂它。因为车速慢,狗爬上了驾驶室踏板,舌头舔着汽车玻璃。大山说,是狼吧?宋维军一看的确是只狼。马上把驾驶室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递给王德华(王德华在军区射击队待过),王德华立刻停车,摇下车窗玻璃端起枪,狼一看到枪,立刻撒欢逃跑,砰、砰几枪,已经不见狼的踪影了。以后大家经常开玩笑说,还在军区射击队参加过训练呐,连那么大的狼都打不到!

高原的路经常会被山洪冲断。一次我们早上出去维护线路,返回兵站时,发现道路被洪水冲的乱七八糟,形成了一条穿过公路的河流。我此时只有强行开车冲过,但还是被於在激流乱石堆中。前进、倒退都无济于事。于是我就采取猛冲、猛倒的方式试图冲过河。我踩着油门,猛抬离合器,结果离合器片被撞坏了,好在终于冲了过去,到兵站已经是深夜。由于运输工作很忙,一直想抬下变速箱,更换离合器片,但都是因为工作要用车,不能抽空维修。由于两片相互摩擦的离合器片,只破了一片,勉强可以使用。这样,在路上正常跑时,我拿出了绝招,不踩离合器换挡(需要换挡时,听发动机声音找准机会把换挡杆拨到位,以后直到完成任务,一直这样开。陈连生也学会了这招,还屡试不爽,玩的比踩离合器还顺当,挂挡时无一点声响)。

当年新藏线高原的路上,车比较少,开车经常能遇到的就是新疆军区的汽车29团和汽车30团,他们常年为藏北阿里地区部队运输物资和人员,非常辛苦。我们这些跑单车的,一旦看到车队,大家都非常兴奋,相互打招呼。有时会停下来相互问候。我们在新藏线上执行任务时,南疆军区通信营无线电连因为战备需要,电台车没有驾驶员可不行,上级专门从29团调了两名驾驶技术好的干部到连队,他们的名字是王振克和王国雄。我们完成任务下山后,才见到他们。因为都曾经常年在新藏线上跑车,所以见到都非常亲切,说起发生在新藏运输线上的故事都如数家珍。大家都为能在高原开车,为边防部队服务感到光荣!再苦再累也值得。前不久还见到老战友王振克和王国雄,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也说到经常梦到冰达坂,看来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战友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我们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边防,献给了祖国。

 

其实,很多时候,很怪!有些事不能说,比如,我有好长时间没有感冒了,就高兴地说给其他人听,那么感冒会很快找上你!王应真的一条轮胎扎了钉子,没有备胎了。我就逞能说,我的备胎你拿走,我在高原几个月都没有扎过钉子。结果,大家就知道了,当备胎拿走后,没多长时间,我的后胎真的扎了钉子。好在我已经跑下达坂,快跑到叶城了,加上运的东西不多,左后双胎还有一只好胎支撑,坏胎叮了咣啷的声音响了一路(轮胎钢圈和卡环撞击的声音)。在叶城补好胎,又上山了。

单车上山就怕车发生故障在达坂上,遇不到车队,没有人知道你被困在山顶。可能会有很长时间遇不上救援。寒冷就会是你最大的危险,关闭驾驶舱,没有发动机供暖,冰雪和寒风是杀人的刀,人很快会被冻僵,直至失去生命。再就是窄路遇上会车,可以一方会后退数百米才能找到合适的错车位置。在高原我见到很多次,有车辆翻下悬崖,很惨!总之,高原开车不比山下,安全最为重要。好在我们入冬前终于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虽然没有查到窃听器,没有见过那个高科技东西,但任务完成说明,新藏线上的架空明线还没有被敌方长时间窃听。为了保证军事通信安全及广泛需要,很快总参通信部又敷设了从叶城到阿里的长途电缆,开通了300路载波电路。沿途建设了很多机务站和载波增音站。据说现在好多地方已经不是以兵站为定位点了,而是机务站为地点定位坐标。比如红山河机务站,麻扎机务站,如等同三十里营房,康西瓦烈士陵园一样有名气。自此,我们维护的架空明线,成为备用通信线路了。不管怎样,我们的线路曾经为保卫边防,建设边防出过力,我们就知足了!

说起三十里营房医疗站,那里是高原最吸引战士们的地方,这里海拔是新藏线最低点,只有3800米。因为那里有12医院派出的女子医疗队常年在此行医。高原一个个晒得黑黑的战士都喜欢去那里看看这些美丽的女兵。这只医疗队曾经救助、治愈过数千患高山病的患者,大多得的是肺水肿。在平原如果得了感冒,上高原后,极易患上肺水肿,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很快会缺氧而亡。过去大部队上山总会有百分之一的死亡率,后来部队首长知道后,从70年代起部队在集体行动,就会携带氧气,高原牺牲的战士很少了。一旦发现某个战士得了肺水肿,会被立刻送往三十里营房抢救。所以。三十里营房的女医生、护士,在高原战士的心中是真正的天使。

康西瓦这个地方海拔4200多公尺,是1962年对印自卫反击作战的前线指挥部,南疆军区副司令员何家产是西线总指挥,西线打的很好,消灭、俘虏很多印军,缴获很多战利品。其前指通信站是我们南疆军区无线电连的前身,还有很多电台设置在那里康西瓦,以备未来战时再启用。当然对印作战牺牲的烈士们也安息在这里,我每次开车经过,只要时间允许,我会去烈士陵园向长眠在这里 的烈士们至军礼!

我们完成任务回到连队,经受了高原护线任务的考验。另外,我们的一专多能报务员汽车驾驶培训任务也结束了,他们随后参加军区后勤部组织的驾驶员考核都是满分通过,都获得了汽车驾驶执照。其实,他们学到的是真本领,上过高原,在死人沟里和界山达坂上开过车,这不是任何驾驶员都能得到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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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评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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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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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624年前 (2020-08-25)国内网友QQ浏览器  Redmi Note 3 Build/MMB29M 登录以回复
    2. #2

      跟着余老走了一次那个年代的新藏线。

      BI4LBG4年前 (2020-08-27)国内网友QQ浏览器 Windows 7 登录以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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